老齐:“我们做爱了。第一次。”
我:“20年,第一次?”
老齐:“是的。”
不是所有的情爱都是可以用心理学来分析的,有些案例无法疏导,咨询师所能做的或许只有倾听。在我接待的所有的当事人中,老齐是最为奇特的一个。
18年前,我用西窗烛下的笔名在申江服务导报上写情感专栏,拥趸很多,每天都要解答很多人的疑问,工作量巨大。后来实在受不了,能推就推了。
老齐那时候还是小齐,大学刚毕业。当我拒绝他的情感咨询要求后,他居然到邮局汇款了块给我,说是咨询费。在市中心房价只有0元每平米的那个年代,块不是一个小数字。我退了回去,他又寄来。盛情难却,就接待了。
和其他情感求助者没什么差别,老齐见到我很是激动,说我的每篇文章都看过,有一点和我高度一致,就是我们俩最喜欢的电影都是《肖申克的救赎》。
我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简单的故事:
女友是大学同学,和他都是高材生,很快谈上了恋爱。毕业后,两人都分在了最好的设计公司,刚进单位每个月就能拿近万元收入(差不多和现在月薪5万以上相当),正准备谈婚论嫁,女友的初恋男友,目前也是搞设计的而且专业比他两还好的帅哥出现了,求女孩复合。
问:如何应对?
我没什么好点子,爱情这东西强求不得,巴拉巴拉了几句,打发他走人。
几天后,一个叫英子的陌生女孩打电话给我,说是老齐的女友,要当面问我一点事。
刚见面,她就哭得稀里哗啦的,说单位要分房子,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,有一套是给年轻人中专业最好,而且刚结婚没房子的,她现在是条件排名第一。
“我必须在下周结婚,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我嫁哪一个。”
“你爱哪一个就嫁哪一个呀。”我说。
“他们两个我都爱。”
我无语。
英子最后没有选择老齐。
两年后,我的好友香港金像奖主席文隽要在上海开一个电影主题茶餐厅,要我找一个好一点的室内设计师,我便联系了老齐。
这时候的老齐已经不在设计院工作。英子结婚后不久便辞职,和丈夫开了一个设计公司,已经平复了感情的老齐受邀担任了公司的总经理。
设计、装修工作完成的近乎完美,老齐、英子夫妇天天在现场督阵,关系非常融洽。收工那天喝庆功酒,文隽忍不住问了我一句:
“老黄,有些事情我看不明白,他们三个,究竟谁和谁是夫妻?”
我无语。
一年后,老齐带着他的新女友杜鹃来见我。杜鹃是个空姐,高挑美丽,是航空公司头等舱的金牌服务员。杜鹃很静,几乎没声音,任我们哇啦哇啦,只是微笑地听。老齐抽烟,不留神烟灰掉在了桌子上,她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纸巾,撕成两半,一半够着桌沿,一半轻轻地将烟灰推到桌沿。
我附耳老齐:“这女孩,文静,有修养,好。”
老齐附耳我:“她在床上可不文静。”
我无语。
不久,老齐约我喝酒,告诉我一些刚发生的令人震惊的事情:
几天前,老齐发现好像被人跟踪,有几次有车辆突然猛冲向他,然后又急刹车,似乎要警告他什么。追问下,杜鹃坦白:她有一个男友,处了好几年了,是个可以做他父亲的年纪的男人。因为涉及很多非法生意,被公安部门通缉,跑路了。杜鹃不知道他的去处,但是他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。
昨天,正当老齐和杜鹃在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,那老男人忽然出现了。紧接着,一群带枪的便衣警察出现了。然后又冲进来一群人,有个人居然拿着一把微型机关枪。老男人让老齐带着杜鹃先走。两个年轻人就在一触即发的对峙人群中,胆战心惊地逃了出去。
老齐告诉我:今天,老男人决定出国跑路,他告诉杜鹃,希望她陪他走,但是如果她选择老齐,他绝对不会为难她。老齐也打电话给杜鹃说,如果不走的话,就来这个酒吧,他等她。
我和老齐喝了一个晚上的闷酒,天亮了,杜鹃没来。
之后几年,我和老齐见面不多,每次都能了解一些我想不到的变化。
英子一家和老齐的设计公司开得很好,一年可以挣大几百万。英子生了一个儿子,生的那天半夜羊水破了,电梯又坏了,是英子老公和老齐两人抬着产妇下了二十多层楼。英子的儿子便认老齐为干爹。英子的丈夫一年后出轨,和英子离了婚,净身出户。公司在英子和老齐的主持下发展得更好,都快上市了。但是英子没有和老齐在一起,因为她觉得老齐完全变了。
杜鹃的事情以后,老齐坠入了声色犬马中,迷上了泡夜总会,手头有几十个妈咪的电话,认识的小姐上千,还因为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原因,得了一个道上的绰号——腿哥。
英子承担了老齐所有的高消费,但是每次签完单,总是痛骂他。痛骂完了,又给他买各种超一流的名牌服饰,让他在外风光。一次,两人吵架,英子说:如果你我现在绝交,我让你把我给你买的东西全部还给我,你现在出门,连一条短裤都不会剩!
老齐终究还是和英子绝交了。那时,两人认识都二十年了。老齐离开英子的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,是年的元旦。
不久前,英子因为业务发展,招了了一个应届生叫小白。小白长得很漂亮,但是业务很差,英子便让老齐带带她。没想到,小白一眼就喜欢上了老齐,两人便在一起了。
英子为此很不开心,先是要炒掉小白,后来威胁说要把老齐也赶走,话说得很难听。
老齐说:“昨天晚上我在英子那里。”
我说:“什么意思?她家你不是常去吗?”
老齐说:“我们做爱了。第一次。”
我说:“20年,第一次?”
老齐:“是的。”
我说:“是不是感觉很不好?”
老齐:“没有,非常好。不过我还是决定了。再也不见她了。”
离开英子,老齐和小白处的很愉快。就是钱不够花。老齐自绝于英子,什么都没要。离开老公司,业务做起来也很困难。小白的父母嫌老齐太老,甚至要以断绝女儿关系威胁小白,小白则以跳楼反威胁。最后,老两口妥协,唯一的要求是老齐能够将来带小白出国,眼不见,心为净。老齐口头上是答应了,但是此时此刻,别说出国了,就是办婚事的钱都有些紧巴巴。
这时,老齐才又想起了。这十几年,为公司创造了上亿的利润,实在是不该那么冲动地离开。
他想起有张卡,是当年他泡夜总会买单,英子给他办的,没密码,用完了英子会往里面充钱。离开公司后,他断定英子肯定设了密码,或者至少是再也不会往里面充钱了。但是,他还是试了一下,希望里面有几万块,好解决答应过小白的去马尔代夫拍婚纱照的难题。
果真,英子设了密码。
英子的生日,自己的生日,8个1,8个8……老齐试了九次,都不对。最后一次如果输错了,卡就被机器吞了,他也不再作此想了。
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数字,于是他输入:。
通过。
查询余额:20,,元。
前两天,老齐在